齊步作

 野芋葉

那陣子；每到傍晚，牆邊總會看到一大二小的身影、跪在家門前的水泥地上、玩猜拳遊戲。

個頭高的那個是小舅，清湯掛麵的毛頭是西西。嘴邊帶著笑容、鼻間老掛一串鼻涕的是西西她哥。

對面老奶奶隔著窗戶大聲叫著個頭高的小孩說：『今天怎麼又罰跪啦？』沒待小舅回話，西西手足舞蹈、興奮的說了起來…………。

住家附近有個原木工廠，有個泡木頭的池塘。因那水深不見底，池塘周圍包覆著層層帶刺的鐵絲網；且不定時會有巡邏人員探視、預防好冒險、不小心溺水的頑皮小孩。

那天小舅帶著西西兄妹倆爬進鐵絲網內，正興高采烈戲水之際，發現放在池塘邊的衣服都不見了。小舅心想；這下慘了，三個人的衣服不見蹤影，回家除了鞭子侍候外、跪門口思過的懲罰更是免不了。但是眼前有個更棘手的問題急待解決；那就是如何回去。總不能三個人大搖大擺的〝晃蕩〞回去吧…………西西兄妹倆還是小蘿蔔頭，但自己畢竟已經是半大不小的小大人囉。小舅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讓膽大沒腦的西西衝回家拿幾件衣服回來再說吧。

接下這個重大任務，西西雙手緊拉著小舅幫她做的野芋葉臨時圍兜，便朝著家的方向急奔而去。

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跑累了，西西竟然在家附近放慢了腳步、隔著幾戶人家躡手躡腳輕聲喊著外婆………外婆………外婆…………。結果外婆沒聽見，倒是一個好心的鄰近媽媽帶回奇異打扮、一臉疲憊的她。

外婆驚愕的問著她：怎麼穿成這樣？衣服哪去了？小舅跟哥哥呢？她腦裡突然浮現臨離開前、小舅一再吩咐的那句話：『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們衣服不見了。』於是她回答外婆：小舅說不可以說。

外婆是又急又氣又好笑，直接把她抓進浴室好好清洗一翻。此時；外公正好下班回到家。由於外公對小舅管教特別嚴峻，因此外婆也不敢再繼續追問小舅他們在哪…………避免外公一氣之下可能直接帶著擀麵棍子去"擀回"小舅、哥哥。

晚餐時間，外公回來了。西西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眼前的豆芽涼粉皮，心裡盤算著如何完成小舅交付給她的重大使命。西西忘了距離她離開池塘已過了二~三小時的事實。於是一家人坐在飯桌前，各懷心事。

吃著吃著………西西突然睜大眼直視著窗外、嘴邊掛著麵條傻乎乎的笑了起來。眾人詢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二對烏亮的眼睛在窗戶邊一高一低的閃爍著。

外婆顧不了外公一臉疑惑，即刻離開飯桌衝出門去。因為她心理有數、那二對一高一低賊兮兮的目光是誰。

只見外婆高大碩壯的身影，雙手各拎著一高一低、邊喊痛求饒的小舅及傻笑哥哥的耳朵直接進浴室盥洗。外公、阿姨跟著起身去查看；只見小舅及哥哥、忙著拉扯那兩片野芋葉好遮前遮後。

接下來就是小舅喊救命討饒的時間。西西的傻哥被外婆抓去洗澡，而她；正在跟外公、大舅、大阿姨等；敘述整個事情的始末。

依據慣例；小舅雖然挨打了，但還是必須去門口罰跪，不過這次他有二個跟班了。

就是這樣囉…………她一口氣說完，揚揚得意的看著對面的老奶奶。